兩人打算來個守株待兔，刑顏玉對管事道：

“蕭秀才既是不在，那我們便在屋裏等等，倘蕭秀才回來了，你看見了，也不必同他說什麽。”

這是不想打草驚蛇，蛇還沒到便先給驚跑了。

管事便是不明白刑顏玉用意何在，也不敢違大理寺左少卿之命，應了聲是，便退下了。

蕭煥林回來得很晚，回來時已是挑燈的時辰。

管事答應刑顏玉沒說，還就真沒真，看著蕭煥林進來，往東廂六號房走，他是半點兒沒吭聲。

蕭煥林如往常一般回到東廂，再往最後面的屋子走，熟門熟路的，便是不掌燈，不看門楣上掛著的“陸號房”字樣，他也都能找到這個已住了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屋子。

刑顏玉同朱懷古為了不讓蕭煥林察覺，而臨時拔腿就跑，屋裏也不掌燈，兩人就坐在黑暗中靜悄悄地等著蕭煥林的到來。

突然聽到屋外廊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，兩人便知是要等的人到了。

蕭煥林推開屋門入內，先是掌了燈，再是有些疲憊地往沐盆架走去，沒想剛走了兩步，步伐突地頓住，再是往左側那唯有的兩張扶手椅瞧去。

這一瞧，直接嚇掉他半條命，喝一聲就險些要跳起來：

“你們……你們是誰？怎麽在我屋裏？我可是要喊人了！”

兩尊沒想嚇人，但的確已嚇到人的佛，一揚了揚眉一站起，兩人是各自表示了嚇到蕭煥林或多或少的不好意思。

站起的朱懷古道：“別喊人，喊人也沒用。”

再手指向刑顏玉介紹道：“這位是大理寺左少卿刑大人，我是朱懷古，我們都是為查案子而來，嚇到蕭公子，實在是無心的。”

先頭跑到他的屋裏，再不掌燈，黑燈瞎火的悄坐椅裏，連他進屋了也不吭聲，倘不是他察覺有些不對，是不是要等到他洗漱過後躺下了才出聲，這樣還不是有心的？

哼！

也就欺他不是個官老爺，但他好歹也是個秀才，雖是落榜秀才，也是正經讀書人，豈能辱了斯文？

想著蕭煥林是將心底的火氣與不滿死死壓住，也實在是不敢對刑顏玉這位真正的官老爺露出半點兒不恭不敬來，他笑著回：

“無妨無妨，刑大人與朱小公子能到在下這小小屋子來，實在是在下的榮幸！”

夠虛偽，明明氣炸了還這般嘻皮笑臉迎合，刑顏玉揚起的眉落下，他能理解大部分這樣的人，但對這樣的人卻也沒多大好印象，特別蕭煥林目前是最大的嫌兇：

“蕭公子坐吧，我們談談。”

朱懷古早坐回椅裏，蕭煥林聽命坐下，再看刑顏玉與朱懷古這架勢，他是越揣測心裏越沒底，莫非案子牽扯到他？

且他對朱懷古的大名兒最近可真是如雷貫耳，小公子大神探，現今京城街頭巷尾的，誰不知道大理寺首官池寺卿身邊跟著這麽一個破案高手的侍從，不僅有貌，且擅破案。

此刻見，便是他貧，屋裏的油燈並不十分明亮，他瞧著朱懷古這般精致的樣貌，著實不愧對傳言中的俊俏之名。

至於破案高手麽，他不太信。

近日京城中，屬大理寺刑左少卿查的案子也就趙康靈主仆被殺一案，此案他又不是兇手，可兩人卻皆用他便是兇手的目眼瞧他，嚴然是查到他，卻料錯了他。

蕭煥林心中暗自諷笑，面上仍是恭恭敬敬：

“刑大人想問什麽，盡管問，在下必定知而不言言而不盡。”

蕭煥林內心所想，朱懷古並不十分清楚，她不是蕭煥林肚子裏的蛔蟲，只大概自蕭煥林極少的情緒波動中揪出些許端倪，她覺得蕭煥林太過有恃無恐，好似早知兩人的來意，更深知兩人自他這裏，根本就不會有任何進展。

截在刑顏玉前頭，朱懷古先道了句：

“蕭公子應該曉得我們來此的目的。”

刑顏玉沒言語，任由朱懷古說話，蕭煥林一見便明白了，朱懷古不僅是池寺卿身邊的紅人，在刑左少卿身邊，看來也同樣是極受寵的，他點頭道：

“嗯，曉得。趙二小姐主仆被殘殺於街頭一案，京城裏恐怕沒人不知道，我會曉得，也不奇怪吧？”

朱懷古道：“不奇怪，那麽蕭公子也曉得，目前我們查到的所有線索，紛紛都是指向蕭公子，不知對此，蕭公子有何要解釋的？”

蕭煥林卻是狡猾，不入朱懷古的套，反問道：

“不知朱小公子是想說什麽？在下更不知朱小公子是想在下解釋什麽？”

他不是兇手，他無需解釋，便是有線索指向他，那也得朱懷古說明白後，他方能做出辨解，而不是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，他便巴巴地趕緊解釋。

朱懷古此刻不得不重新審視一番蕭煥林，連刑顏玉也不得不推翻最初對蕭煥林的印象，兩人本以為一個落魄的秀才再有傲氣，碰到人命關天的案子，那必然也得慌一慌。

但蕭煥林沒有，至少面上沒有，保持得十分淡然，便是心裏真有慌意，誠然也是做得滴水不漏，這樣的人倘真是兇手，那要拿到足夠定罪的罪證，可真不是一般的難。

兩人同時有了這樣的認知，對視一眼後，刑顏玉道：

“趙康靈一案，我們查了不少事情，不管與案子有關或無關的，只要是線索，我們都得揪著查個清楚，此番來尋蕭公子，也不是有什麽深意，就是例如查問。”

蕭煥林應道：“是，刑大人所言，在下明白，也一定配合。”

不愧是讀書人，每一字每一句都回得合情合理，兩人誰也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來。

朱懷古覺得對蕭煥林這樣不僅胸有點墨，且看來智商也不低的人，拐彎探話，還不如直接問來得效果好：

“那麽請問蕭公子，趙康靈案案發當日，你在哪兒？可有證人證實？”

刑顏玉聽得朱懷古這般直問，不覺睨了她一眼。

蕭煥林亦如是，眸中也對朱懷古升起了一抹難得的讚賞：

“朱小公子疑心在下會是那兇手？故要在下提供證人，來自證清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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